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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6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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房遺愛在小酒館喝悶酒,他穿著打扮不普通, 也沒有那沒眼色的敢來打擾, 遂只喝到微醺, 畢竟以前吃過虧,小七還在一旁絮絮叨叨的攔著,房遺愛也就沒那麽放縱。

出了酒館,房遺愛朝朱雀大街走, 朱雀大街貫穿長安城東西, 回房府這也是必經之路, 畢竟是靠皇宮內城近,重臣權貴們的宅邸都在這附近的街巷裏。

因為興致不高,加上這日是小年夜,下午傍晚路上的行人越來越多, 幾乎都是出來采購的。

房遺愛算了一算時間, 馬上就要過年了。

衙門這時事務也漸漸減少,除了皇帝預備東征的那套班子還在忙乎, 例如房玄齡、長孫無忌和李績、李靖等軍中高級將領們, 時不時的仍進宮覲見皇帝。

快到房府的時候, 小七眼尖,看到了尚住在房府的白朝鳳。

房遺愛順著小七的提醒,瞄了一眼,白朝鳳此時遇到了麻煩。

小七躍躍欲試, 要過去幫忙。

白朝鳳人看著冷淡, 但在小七心裏這人算是個外冷內熱的人, 房府裏的仆婢誰有個頭疼腦熱,去求了白朝鳳都會得了方子,並且還不怎麽在乎銀錢。

小七是知道白朝鳳的出身的,他從一開始的疏遠到敬著對方,也是因為佩服白朝鳳的醫術和這個恩澤的。

“找他麻煩的是誰?”房遺愛遠眺了幾眼,忽然問道。

小七努力認了認,道:“二郎……其中後面的是房家七郎。”

房遺愛怔了怔,房家的?

小七忙鄙視啐了一口:“是咱們房家遠房的旁支,實不相關。只是拜見過主母一回。”

小七回憶起對方是誰,跟房遺愛講了彎彎繞繞的親戚關系。

房遺愛冷了臉,這人明顯在是在欺負他的人。

白朝鳳再怎麽身份低微,現在也是他看重的人,更是爭氣得了張太醫的青睞,一個旁支紈絝還敢欺辱他?!

這事房遺愛不能不管。

自然他過去後,就聽了房七郎是為何要糾纏白朝鳳了。

原來是這日難得白朝鳳休沐,卻去了教坊司一趟,回來的路上卻被房家七郎看到找茬,原因居然是爭風吃醋。

房遺愛聽後覺得奇了,看了白朝鳳一眼。

等他三兩句打發走了他那糟心的遠房親戚,房遺愛問了白朝鳳,他還算有成人之美和好奇心的,難道是之前白朝鳳在青樓裏認識的人?

只是對方在教坊司,卻是不能輕易贖身的。

教坊司的人通常都是罰沒的犯官之妻女,不說永世不能翻身,但也輕易不能僅用銀錢贖出。

房遺愛開始懷疑白朝鳳的身份了,但白朝鳳並沒有說些什麽。

事後房遺愛卻從小七那裏得到消息,知道了對方居然去教坊司居然只是為了一個“男人”!

房遺愛起了興致,晚上睡不著,趁著距離宵禁還有兩個時辰,帶著小七去了一趟教坊司。

晚上掌燈時分的教坊司自然是最熱鬧的,但今天大小算是個小節,一些人家都收斂著,房遺愛能出來還是因為一家之主房玄齡太忙,沒空過節這才能在晚餐後出府。

但教坊司畢竟是銷金窟,最繁華熱鬧所在,不少紈絝浪蕩子或者異地留在長安都城的商賈當家的或者郎君們,還有一些準備來年在京城應試或求官的讀書人,此時很多都選擇在教坊司風流一夜。

教坊司的人對房遺愛眼熟的很,一般情況,房遺愛還是和杜荷這個狐朋狗友來此玩耍,這單獨來的情況並不多,但老鴇子對房遺愛這個駙馬爺很熟悉。

她親自過來服侍,房遺愛這回卻喚了小七打聽到那個“男人”。

說是男人,等房遺愛見了對方只是一個十二三歲的青澀男童。

只是這男童年歲介於童子和少年之間的尷尬年齡,長得雖然幹爽清麗,房遺愛卻著實沒什麽興趣。

他只是奇怪白朝鳳居然常常見此人——

房遺愛耐著性子問了男童的身世、年齡和姓名,這名叫李鳳哥的孩子自小就是在教坊司長大的,問及對方是誰的後人,這鳳哥卻是搖頭。

房遺愛能看出對方不是不想說,而是真的懵懂不知,小七叫來老鴇詢問,老鴇卻也搖頭,只道肯定是一個犯官家的孩子,具體卻查不清了,很多檔案找尋不到。

房遺愛點點頭,這鳳哥還沒接客,還是個清白人,只是他的年歲也到了,教坊司卻不是能白白養著他的,有一些嗜好男子的恩客喜歡這口,自然是逃脫不過這一劫。

房遺愛不知為何嘆了一口氣,看著鳳哥小心沈默的小臉蛋,惻隱之心大起,問道老鴇:

“教坊司不是只有女子接客麽,媽媽手底下還一直有一些清倌人……”

確實大唐的教坊司不是普通青樓,有些才貌雙全的女郎,其實能保有清白很久,乃至個別的被人護著或舊友世交關照著,並未被折辱太過,年歲大了,還有自梳做了嬤嬤的。

老鴇尷尬一笑,“倒不是我們故意的,只是這裏偶爾也需要個小哥們養著,做些背柴燒火的活計……”天長日久了,一些勳貴紈絝們除了女人,還有好這口的,一些姿容貌美的男童被抄沒後,就會被送來這裏。

“這些孩子到了這裏,雖然比女郎們還卑賤些,但到底這裏還有活路,有一口飯吃……若不然大多都得死在流放的路途上。”

房遺愛聽了默然。

那對面低著頭的叫著鳳哥的少年斂目沈默,神色中有些麻木,似乎早就知道自己一生的命運。

小七看著自家二郎的臉色擔憂,果不其然,二郎大發善心,居然要贖了這鳳哥——

“二郎!?”小七著急,郎君這能救得過來麽。

“能救一個是一個。”況且他也不傻,白朝鳳明顯盯著這個。

可老鴇子為難,這可是教坊司,不是要贖人就能贖人的,改戶籍難著呢。

房遺愛讓小七拿出幾葉金葉子,讓老鴇暫不要讓這李鳳哥出來陪客,當然白朝鳳例外。

……

房遺愛出門,下樓就要離開教坊司,卻不妨旁邊的門口出來幾個浪蕩書生和紈絝郎君。

“喲,這不是駙馬爺麽?怎麽改喜歡伶童了?”他們看到了緊隨其後出來的鳳哥和老鴇,不禁吹了幾個口哨,並且一臉調笑著,還有人要上手去摸那鳳哥一把,占占便宜。

一柄利劍橫擋——

正是房遺愛攔著他。

這人他認識,是長孫無忌的堂弟長孫詮。

長孫詮雖然是輩分大,但年歲卻是比長孫無忌的兒子長孫沖還小了一兩歲,但除了一副長相還算英武拿得出手,為人卻慣是浪蕩風流,素來葷素不忌。

原來同為長安城內有名的紈絝勳貴,但長孫詮卻不是房遺愛、杜荷等人一路,素來兩方相厭。

長孫詮開始懟房遺愛,房遺愛懶得理會他,卻沒想到這人眼珠子一轉,居然非要讓鳳哥陪客。

這人原也不喜歡男人,此時完全是在借機找茬。

房遺愛蹙眉,他不想因為自己讓鳳哥遭難,否則那白朝鳳還不得恨死自己,雖然他是無心的。

這不是房遺愛此時做人的原則,他攔著長孫詮,冷冷道:“李鳳哥是我的人,已經包下。長孫郎君恐怕晚了一步。”

房遺愛的目光淡淡瞥了那老鴇一眼,老鴇子衣袖裏的金葉子還熱乎著呢。

何況她也不敢得罪房遺愛,但也不敢得罪長孫詮,此時欲哭無淚。

長孫詮哼了一聲,瞇起眼睛,說道:“如果我非要他呢?”

房遺愛手握寶劍,也不見他如何動作,劍柄和劍鞘那裏噌楞一聲,出竅分離了三寸長,露出劍身鋥亮的閃光——

長孫詮面色一白,顯然半晌才恍過神兒來,看向氣勢洶洶的房遺愛。

此時的房遺愛眼神錚錚,有殺氣。

長孫詮退後一步,只是嘴裏還喊道:“房遺愛你身為駙馬卻喜歡男人,看聖人不——”

“嗯?聖人如何?”房遺愛逼近一步,眸色更加冷然了,繼續逼問長孫詮,忽然笑道:“你繼續說,聖人要如何——”

他邊說邊把剛剛露出的寶劍隨意敲在走廊的橫欄桿上,露出的劍身回縮進劍鞘裏,可是眾人都看到了那欄桿突然斷裂。

噗啦一聲,欄桿木棍砸落到了一樓,引得底下不知道情況的某人喊罵吧了一嗓子。

但此時樓上的諸人都無心計較這個。

“……”長孫詮吞咽了一口唾沫,默不吭聲,扭頭就走。

遺留下的其他人此時也紛紛都退後一步,房遺愛周身冷然的氣息收斂了七分。

他回身看向了李鳳哥,那李鳳哥小小年紀卻是個知道好歹的,瞅著房遺愛的目光湛然通透,好一雙清澈如底的眸子。

房遺愛微怔一下,隨即挪開眼神。

他擡腿就要離開這是非之地,可身後的李鳳哥卻開口道:“郎君——”

房遺愛腳步頓住,回頭看他。

李鳳哥表情遲疑,卻似有決斷開口懇求道:“……還請郎君要了我,贖我出樓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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